春英回到自家院子的時候,西邊紅紅的日頭映照著巴掌點大的院子,于山正蹲在爐灶前燒火呢。人高馬大的一個大男人,蹲坐在爐灶前那個小小的石凳上,看著真有些憋屈啊。
春英輕輕走過去,到他旁邊時柔聲地說:“你起來,我來燒吧。”
于山抬頭看著春英,眸子里滿是晶亮,看起來倒像是早知道她走過來似的,于是起身笑著說:“也好,那你來吧。”
春英拉著風箱,看于山在旁邊把砍成長條的楊木拿著矬子刮磨,便問他:“這是要做啥?”
于山望著春英笑著說:“老是用木盆洗澡總不是太方便,我想給你做一個大木桶,到時候泡泡身子也方便。”
春英一聽覺得很是新奇,其實榆樹村里哪里有那么講究,隨便洗洗就行了,可是于山說的拿大木桶泡澡,倒是很有意思。春英想著能在大木桶里暢快洗澡的情景,忽然很是期盼,當下一邊好奇地看于山在旁邊刮磨木頭,一邊帶勁地拉著風箱。
炊煙裊裊升起,大鍋里的飯發(fā)出咕嘟咕嘟的聲音,香氣開始溢滿了整個小院。春英揭開鍋,將飯菜取出,兩個人都沒心思細細品嘗,匆勿忙忙地就吃完了。
于山勤快地將碗筷洗過收好,又提著扁擔往河邊去了。春英趁機趕緊檢查了自己那一箱小雞,果然是個個嘰嘰喳喳活蹦亂跳,沒一個耷拉腦袋的。
于山很快挑著滿滿兩桶水回來了,春英看他還穿著出去時候的衣服,正奇怪他咋沒換下來呢,卻見他進了院子,撂下?lián)诱f:“今晚我們一起在屋里洗吧。”
于山把話說得云淡風輕,仿佛就是說一句普通的日常話,可是春英卻聽得心跳加快臉紅耳熱。他們做夫妻也有段時候了,每夜里在炕上摸黑親熱,春英也習已為常了,可現(xiàn)在天還沒黑透,對著于山望向自己那灼熱的目光,她還是有些不敢直視。再說了,那洗澡能一起洗嗎,這怎么可以呢。
于山見春英低著頭不說話,不在意地說:“你不喜歡也就算了,大不了到了冬天我繼續(xù)在外面洗。”
春英一聽于山提起冬天,想起寒冬臘月他啥都不穿在外面洗澡的情景,頓時心疼起來,就沒顧上想眼下還是夏天呢,便趕緊說:“那你還是一起在屋子里洗吧,你先洗,我后洗,好不好?”
悶頭整理扁擔的于山抬頭看了春英一眼,知道她生性害羞,便說:“你先洗吧。”
片刻之后,于山幫著把滿滿一桶清涼的河水提進來,又拿了兩個木盆放到屋子里,春英羞窘地看了他一眼,他馬上領會了意思,轉身出去了。
春英望著窗外那個站在月下的高大身影,抿唇笑了一下,自己盡情地清洗起來。在地里干了一天活,雖說不累,但也出了一身汗,現(xiàn)在用河水洗一下,立時洗去了一身的勞累和汗水。
春英正低頭洗著,忽然聽到茅屋的門響了一下,她頓時一驚,趕緊看過去。
門開了,朦朧的月光下,春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剪影走進來。
門又被關上了。
春英慌忙中想拿起旁邊換洗下的衣服遮住身子,可是手剛碰到衣服,又停了下來。
她僵硬著身子,低著頭不敢看那個男人,她緊張的手不知道該擺放在那里,猛然又意識到自己在月光下會被他一覽無余,又有了躲起來的想法。
于山抬腳走到春英的身邊,低頭凝視著她羞澀緊張的嬌態(tài),低啞地說:“一起洗吧。”
春英根本連頭都不敢抬,忐忑地點了點頭,小聲地說:“嗯。”
一起洗咋樣洗呢?春英手腳依然不敢亂動,身邊這個噴薄著灼熱氣息的男人仿佛一下子變成了陌生的存在,讓她渾身不自在起來。
“澡盆有點兒小,以后抽空我做個大的。”于山目光灼灼的盯著春英說。
春英聽到這話,睫毛顫了一下,小聲地說:“我應該還得長身體吧。”
于山“嗯”了一聲,柔聲說:“你才多大啊,以后還會長的。”春英雖然已成了他的媳婦,可也不過才十八歲啊。
春英由此想起之前的事,終于睜開眸子,睨了他一眼說:“現(xiàn)在你喜歡了吧,以前你就希望我快些長大呢。”
于山頓時低笑了一聲:“說啥呢,長大不長大的有啥要緊。”
春英把頭貼在他的胸膛上,撅嘴撒嬌道:“以前肯定當我是孩子吧。”
于山收起笑容,正色說:“沒有,無論大小我都喜歡,只要你成了我媳婦,我就喜歡。”
春英聽他說得認真,心里感覺很甜,她輕輕的在他胸前蹭了蹭,柔聲地說:“快點洗吧。”
……
春英見于山過來一起洗了,心里又羞又急,馬上握著小拳頭,開始捶打于山的肩膀。
“干啥呀,不要欺負我!”
春英捶打得很賣力,于山卻感到很受用,軟軟的小拳頭就像給他瘙癢一樣舒服,接下來該咋著就咋著。
于山自己洗得很快,他拿過另一個汗巾子擦過后,便長腿一跨直接上了炕。
春英扭了扭身子,小聲抗議道:“這樣好羞的,以后不要了。”于山卻低笑出了聲:“不羞,以后還要的。”
春英洗完上炕,將腦袋埋到于山寬闊的胸膛里,不依地蹭了蹭說:“哪里有像你這樣的呢,討厭死了,就知道欺負別人。”
于山大手輕輕撫摸著春英的后背,沙啞地笑著說:“以后不要說我欺負你,既然你是我的小媳婦了,我疼還疼不過來呢。”
春英嘴上嬌聲抗議著,可心里早已把于山當成了靠山,一旦離開一陣子,她的心里便感覺空落落的……
在春英快睡著的時候,于山附在她的耳邊問:“你現(xiàn)在是不是離不開我了。”
春英一聽這話,窘得整個人半天說不出話,干脆翻過身子到了炕里頭,埋頭到了枕頭里,再也不理他,徑自裝作睡去。
第二天日上三竿頭的時候,春英才懶懶的下炕,下了炕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,于是家里日常那些活計都讓于山干了。
閑來無事,春英便倚靠在炕頭掰著手指頭,算算眼下家里有多少存錢,接下來都可以有啥進項,只算得心里滿滿的幸福。想著照這樣下去,明年春天蓋個新房子都會沒問題的。
傍晚時分,春英娘推著手推車過來了,上面是一袋麥子,于山連聲拒絕,春英娘卻說:“我知道你們不會要,所以趕緊送過來了,還特意挑了天黑的時候,路上人少。”
于山再次推拒,春英娘卻執(zhí)意留下,于山也就不好再拒了。
“娘,以后有事您盡管吩咐。”其實,于山心里早就盤算好了,將來萬一春生不濟,自己也會給她養(yǎng)老的。
眼下諸事順心,春英更無其他牽掛,只一心養(yǎng)雞和采草藥哂干賣錢,于山見媳婦一心過日子,便更加勤快地去山里打來各種能賣錢的獵物。于是隔三差五的,這兩口子就能積攢些東西拿到山下去賣,有時候是于山一個人去,有時候春英也會一起跟過去。
于山有了第一次的經(jīng)驗,唯恐春英磨傷了腳,路上是一點東西都不忍心讓她拿,還總是時不時歇息一會兒,他這樣做,反倒讓春英心里有些不安,覺得自己成了累贅。后來這次,春英正在集市這頭看布料呢,想回頭扯幾匹布給于山再做件新衣,卻回頭看到于山牽著一頭毛驢走了過來。
毛驢身上灰黑,兩只耳朵帶著幾撮白毛,春英見了,笑著問于山:“這是誰家的毛驢啊,你咋牽過來了?”
來山下次數(shù)多了,春英知道于山因為時常來山下集市,再加上他為人豪爽義氣,在這里認識了幾個不錯的朋友,比如飯館里的幾個伙計,東市賣柳筐的商販等。所以見到這個毛驢,春英以為是哪位朋友一時顧不上托他看著的。誰知道于山卻沖她笑著說:“這是咱家的。”
春英一愣,開始不信,后來見于山一臉的認真,這才驚問:“咋買了個毛驢啊?”
旁邊賣布料的老板這時候也看過來,見那毛驢呼哧呼哧地噴著小鼻子,笑呵呵地插嘴說:“估計你家男人怕你過山頭走得太累了,給你買個腳程呢,這小媳婦可真有福氣啊。”
春英聽得心里甜蜜,柔情地看向于山。于山坦誠地笑著說:“老板說得對,從集市到家里要兩個山頭,她光靠兩只腳實在太辛苦。再說了,有個毛驢幫著馱點東西,以后辦啥事都方便了。”
春英走過去,伸手摸摸毛驢頭頂?shù)拿@小毛驢卻倔得很,甩著腦袋鼻子里噴啊噴的。春英又驚又笑:“哎呀,它脾氣挺倔呢。”
于山大手一伸,拉緊了韁繩,那毛驢馬上乖順地不噴鼻子了。于山含笑說道:“這驢子剛剛買過來,還認生,過幾天熟了就好了。”
春英小時候家里也養(yǎng)過牲口,后來家境不濟賣了救急了,現(xiàn)在看著這毛驢,倒也親切歡喜,可她還是心疼錢財,便問于山花了多少錢。
于山說:“我就是怕事先給你說了,你舍不得買,這才自作主張買了。你別操心錢的事了,總之明年開春我們肯定可以蓋新房的。”
春英聽于山這么一說,心里也就信服了,覺得有這個男人在,就是天塌下來都不怕,所以她也就不再問了。
回去的路上,于山將買的各種東西都放在袋子里,搭到毛驢身上,又扶著春英騎上去。春英上去的時候還有些忐忑,怕壓累了毛驢,于山捏了捏她的臉蛋笑話說:“你才多重啊,哪里就能把個毛驢壓壞呢。”
于山說得果然沒錯,春英騎上去后,驢子依然走路輕松。于山牽著毛驢韁繩,一路上山下坡的,清脆的鈴鐺“叮當”響。春英看看騎著的小毛驢,再看看旁邊給自己牽韁繩的這個男人,心里比蜜還甜,盼望著這日子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。
路上,于山還說:“原本打算從山里抓只野馬馴養(yǎng)的,可是后來發(fā)現(xiàn)一來不好馴養(yǎng),二來太過驚人,只好在外面買現(xiàn)成的驢子了。”春英連忙點頭,她明白,在這閉塞的小山村里就應該入鄉(xiāng)隨俗,不能太過和別人不一樣,不然會引起別人的議論。
有了毛驢就是趕路輕松,回到村子正是炊煙四起的時候,村里的人已經(jīng)有人端起飯碗,在街上吸溜吸溜地喝呢。看到春英騎著個小毛驢回來,有的驚奇,有的羨慕,有的干脆打趣說:“你們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好,連牲口都齊全了。”
于山豪爽地沖眾人一笑說:“哪里哪里,不過是想著日后方便些,要是各位有用得著這牲口的地方,盡管吩咐就行。”
眾人一聽,心里很是受用,又上前夸了這毛驢挑得如何如何有眼光,又夸獎這兩口子會掙錢。春英見往日對自己閑言碎語的村人都變了模樣,也就不計較之前的事了,和大家一起說笑起來。
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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