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純子

列車緩緩開動，像是懂我的依依不舍。離開武漢，只是一張車票及一夜之間那么簡單，而我那顆多愁善感的心卻久久纏綿于此，無限牽掛！

剛剛退休的我回到我的婆家，住在大姐家，不巧的是，正趕上大姐的腰椎出了問題，走路都很困難，行動極不方便，兩年沒見，牙齒掉的只剩兩顆，戴著假牙，消瘦了很多，佝僂的背影，與婆婆那么相似，仿佛歲月將婆婆的滄桑復制在大姐身上一樣，尤其是走路的樣子，總怕摔倒的感覺，小心奕奕，慢慢地輕輕地屈腿前挪。然而，一向好客熱情的大姐，依然勁頭十足，早上六點起床領我去吃街上最有名的熱干面，面窩。飯后又帶我去跳舞，我不會跳也不好意思與一群陌生人跳，總是拒絕。大姐卻鐵了心要改變我的惰性與內向，日子久了，與跳舞的女人們混熟了，她們便主動約我，教我，在大家的熱情耐心的指教下，我竟然會跳了，還跳的像模像樣，很有成就感，于是乎，每天早晚不用大姐催促，我很主動地跑去跳舞，跳的雙人舞，三步踩，恰恰，快三慢三，倫巴等應有盡有，半小時的舞動，就已大汗淋漓。午飯，大姐從后院采摘最新鮮無農藥的蔬菜，還有農家土雞蛋，泥鰍，鱔魚，草魚等，再燉一鍋海帶排骨湯，濾過米湯蒸出來的早稻米又好吃又養生。下午大姐將院里開放的梔子花摘一大把送給左鄰右舍，拉拉家常，女人們無法抗拒梔子花的誘惑，潔白無瑕，濃郁的芳香沁人心脾，楚女多妖嬈，將梔子花束于發間，使人平添嫵媚，流香溢彩。

美住街對面，是大姐的小姑子，微黑的面容卻很秀麗，下巴右側有顆可愛的小痣，薄薄的紗質連衣裙襯出小巧纖細的腰身，走起路來風風火火，說話語速快，嗓門大，直爽豪氣、愛憎分明的性格一覽無遺，倒也滿喜歡這樣的小女人。美一個人在家帶孫子，周末兒子及媳婦從武漢回家，美便大顯身手，做上一桌豐盛的飯菜，看著孩子們吃到撐，她才心滿意足，家里的大小事情她都一人承包，心疼在外辛苦工作的孩子們。美時常送我一些自家樹上結的枇杷，很甜又多汁，非常好吃。昨天又送來自家樹上的桃子，貼心地洗干凈裝在袋子里，說讓我帶在火車上吃，這樣質樸真誠的情意使我感動。

芬是麻煩館的老板娘，家在街上，就在家里擺了兩個麻將桌，一個桌提二十元，都是附近鄰居們過來玩，三缺一時她就陪著玩，中間一來人，她立刻下來讓給人家，芬是那種能吃不長肉的人，背有一點點駝，單薄的身材穿衣服總有點寬松晃蕩，做事干練利落，屋后種著各種蔬菜，還種了一棵無花果樹，每年結很多的無花果。把家中打理的干凈整齊，一塵不染，熱心快腸的性格贏得了好人緣。

翠與大姐關系最好，常來串門，之前大姐介紹過她女兒給我兒子，卻因種種原因無緣結親。但這并不影響她與大姐的感情，很快與我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，天天帶我去跳舞，清脆的嗓音很好聽，對誰都是那么熱情，眼里、嘴角永遠流露著迷人的笑意，束成馬尾的發間戴著一朵梔子花，齊膝的紗裙隨風飄動，白色的中跟皮鞋襯出她的知性優雅。所有的舞蹈都是她自己在家先學會，再教給大家，她的舞姿自然流暢，輕盈優美，面帶笑容地教完一個，再教另一個，非常有耐心，當然，她對我付出的更多一些，或許是因為大姐，或許彼此有緣，總之我也是很喜歡她的。翠老公在鎮上做生意，收入不錯，女兒也已成家，翠平時總是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，跟城里人的生活一樣，無憂無慮，種點蔬菜，串門打牌，跳舞健身，快樂時刻伴隨著她。

麗的老公是生意人，這幾年賺了不少錢，有錢有房有車，麗走起路來抬頭挺胸，似乎覺得別人都沒她過的好，去學舞蹈，大家都不樂意教她，其實她身材苗條，面容姣好，顯年輕，穿什么衣服都漂亮，很適合跳舞，只是大家討厭她不可一世的樣子。打牌也是耍小聰明，說找不開零錢，欠著，然后欠三把還一把，以為別人傻不記得，后來大家誰也不盯，就盯她，她才慢慢變得實在多了。現在的人，誰家也不缺吃少穿。鄉鄰之間重的是鄉情，彼此之間應該友愛善良，純樸互助，相互尊重，人間有大愛，生活不會賴。

芳是在街上碰到的，瘦成紙片人，衣服都撐不起來，原本清秀的面容更加清瘦，添了些許皺紋，脖頸下方一條一指長的橫切痕，那是切除甲狀腺的手術留下的，由于術后免疫力下降，身體虛弱，后來又做了其他手術，現在每天在家里，除了街上買菜，很少出來與鄉鄰們走動，芳是個善良的女人，一直有點內向，見人話不多，在家里給老公兒子洗洗衣服做做飯，兒子在防疫站工作，老公在鄉下搞養殖，一家人相親相愛，溫馨和睦。幾天前，又看見她，在門口與車上的兒子說話，之后回家，將門慢慢關上，仿佛將自己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，遠離世俗，過著清凈無為的日子。

芝六十歲左右，不太高，身材勻稱，眼睛大而有神，齊耳的短發絲滑濃密，退休前是縣上某單位的會計，講話溫文爾雅，有禮有節，帶我跳舞的時候，總是極有耐心地指導，臉上總帶著善意的微笑，內斂高貴的氣質遠不同于街上的女人。曾經，芝的老公與街上一個離異女人有過曖昧，芝發現后非常痛苦，但并沒有放棄家庭，而是嚴控經濟，進出相隨，不留機會，堅持長期守候，現在老公終于徹底回歸家庭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生活。芝現在走到哪里，身邊都會出現老公的身影，真正的婦唱夫隨！

鎮上的女人，每天忙碌地穿梭于街市上，每個走路帶風、說話帶笑的女人身上，都會有一段恩怨情仇、冷暖自知的故事！只是，女人們大多都是堅強而有韌性，風雨過后，她們愈加成熟，像那枝上的玉蘭，純粹而脫俗！

2019.6.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