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說:“百年修得同船渡,千年修得共枕眠。”
我卻想問:“若是姐妹情緣,該是修了多少年?”
周圍一片靜寂!
我看著佛,哀求地,膜拜地。
沒有回音。
我每日為了這惑前來參拜。
依舊一片靜寂。
終于,我悄然離去。
前世今生,縱然知悉其中羈絆又如何,人不可抗的是命,時辰到了,不分也得分,不別也得別,又怎可拖沓一時三刻。
家姐長我十歲,便是這早生的十年,讓家姐平白多了很多的責(zé)任和負(fù)累。
父親溫柔細(xì)膩,母親大條簡單,而我,卻是敏感易傷。幼時家姐發(fā)現(xiàn)我的異常,特意叮囑母親,讓母親細(xì)心撫育我,誰知,卻在一個早晨,母親邊洗著衣服邊問我家姐的話是否真實。
我心里一顫,看向母親,卻是平淡如常的神情,如獲大赦,自然矢口否認(rèn),卻從此記住了家姐。
印象中,幼時在家只能吃到普通的魚蝦,唯有家姐回家能帶回各種海魚,對于饞嘴的我來說,家姐的歸期便是幸福的日子。
家姐偶爾也會幫我?guī)Щ仡^上的飾品,一對綴著圓球的皮筋,一個淡紫色的發(fā)箍,幼時的我皮膚頗黑,衣著也頗土氣,戴上那些飾品,感覺怎樣不得而知。想來,那得意洋洋的氣勢便是有了幾分的奪目。
有的時候,我很羨慕家兄,僅僅大一歲的家姐曾給他打了好幾件漂亮的“棒針衣”,(當(dāng)時很時髦的一種毛衣)看得我心里癢癢的。
但是家姐也有“討厭”的地方,比如趁著我的“后臺”父親不在家,聯(lián)合我的母親一起來整飭我。有一次我實在氣憤難平,起草了一封給“區(qū)教導(dǎo)處戴主任”的信,信中列數(shù)母親的冷酷,逼得我產(chǎn)生“輕生”的念頭。其時爺爺剛被父親接過來,聞訊驚詫不已,疑惑小小的我怎會巧合地用上“輕生”一詞,討論我是否知其意。其實,那一詞乃是我看報紙時遇到的陌生詞組,聯(lián)系上下文的語境猜出來的。自然,家長們沒敢來問我,所以也就沒見著我得意的笑容。
后來,我去了另一個縣城念書,經(jīng)常帶著零用錢來看我的還是家姐。有一次,家姐帶了一把半自動的雨傘來,那傘面是大紅的,紅得很純粹,并且半自動傘剛流行,我看見了便走不動路了。輕輕地跟家姐說了一下,家姐沒有說話了,結(jié)果第二天起來,外面還下著雨,家姐依舊把傘留給了我,自己淋雨去了車站。家姐離開時,我還未起床。現(xiàn)在想來家姐在淋雨去車站的路上也很委屈吧,她一直姐代母職,貼錢貼關(guān)心,這次連雨傘都貼掉了。
其實在當(dāng)時這還不算什么,我那時一個人在外面,寄人籬下,卻又本性敏感,經(jīng)常遇到暫時的困難,就寫信告訴家姐,自己要自殺,并把“遺書”寄了過去。信件在路上一般要走兩天,家姐接信后第一時間回復(fù)的話,又要兩天。但信寄出去了,可能不一會兒,我便開心地笑了。等家姐費盡心思,斟字酌句地寫了回信來,我卻如斷憶一般,早就忘光了前塵往事。
這樣的事情在三十年后,家姐才拿出來取笑我,笑著抱怨說我比她自己的兒子還要費神。
想來,這輩子任性跋扈,卻又天性敏感的我,終究成了姐姐的掛礙。
當(dāng)初我深陷婚姻的泥沼,不得抽身而出,每日徜徉在痛苦和絕望中時,是姐姐說服我,讓我放下對數(shù)字的成見,去考會計證,已經(jīng)熟練總帳的姐姐陪我去上夜校,學(xué)會計科目,后面見我頗自覺,方才讓我獨自前去。
之后我果然像一個孤勇的戰(zhàn)士,揣著那張會計證,奔赴了我的戰(zhàn)場。從南通到深圳再到貴州。
在每每談?wù)撊松ㄕ鄣臅r候,總有人羨慕我“孤身走江湖”的勇氣。我只是笑笑,卻無法言明我的膽氣來自那張會計證,從一定的程度上來說,是姐姐給了我新的人生!
敢于出去闖蕩,除了那張會計證,還有家姐設(shè)計成功的“人生獨立”。
可愛的家姐為了戒掉我的依賴,不惜“冒天下之大不韙”,設(shè)計讓我獨自去了上海。雖然我安全歸來,家姐還是被跳腳的父親罵了個狗血噴頭。我看向姐姐,姐姐卻只暼了我一眼,投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。在我,確實因為這次上海之行才有了后來的獨闖深圳,遠(yuǎn)嫁貴州的后續(xù)。
雖然獨闖深圳期間,電話來得最多的還是家姐,一次次問候,一個個看似漫不經(jīng)心的聊天,就好像拂過綠枝的輕風(fēng),輕靈,飄逸,意韻悠長!
說也奇怪,母親生氣時會打我,大聲罵我,在我,卻全無一絲懼怕之心。對家姐,一個偶爾厲聲的人,卻總有那幾分的畏懼。
只是家姐也有很兇的時候,那是一次周末逛街,姐姐想幫我去買錦綸絲的襪子。那時候,商店都還是用的高高的柜臺,客戶要東西,必須要售貨員拿到柜臺上來挑,看合適了付款,不合適的就各走各的。那時候,幾個售貨員在一起聊天,嘻嘻哈哈的,好不快活。家姐挑了幾雙,都沒滿意,跟售貨員打了招呼,拉著我就想離開。可是售貨員卻不干了,硬說我們順手撈了她一雙襪子。我和姐姐都是外地人,話音一聽就明白的。
“我們沒有拿。”姐姐一臉的凜然。
并且毫不躲閃地直視著對方。
“不信的話,你可以盤庫存。”
姐姐毫不妥協(xié)。
記不清當(dāng)時還說了什么。家姐的臉雖然紅紅的,卻沒有絲毫的退讓。
后來,售貨員還是放我們離開了。
“不要去承認(rèn)沒有做過的事情!”這是姐姐邊走邊告訴我的話。
后來我遇到越來越多的事情后,才知道堅持這條原則是多么的艱難。
所以雖然姐姐大部分時間是柔風(fēng)細(xì)雨的,是體貼溫柔的,卻還是讓我有深深的怯意。直到我最近:因為我一直追尋著我的夢想,并且一直不斷地努力。所以姐姐也不用再引導(dǎo)我了,那股怯意才終于消失了。甚至有一種錯覺,感覺家姐從來沒有嚴(yán)厲過。
姐姐因為和小一歲的哥哥溝通不了,所以就緊緊抓住小十歲的我,經(jīng)常地溝通交流,以至于產(chǎn)生了深深的羈絆。彼此成了對方生命里很重要的人。
其實,真的很幸運,這輩子能做家姐的妹妹。
在我初中畢業(yè)后選擇職校專業(yè)時,那時候可以學(xué)當(dāng)時最流行的縫紉,或者是文秘。父親去問大我十歲的姐姐。姐姐說了一句:“她喜歡寫就讓她做自己喜歡的吧?”這句話一出,自此定了我的乾坤。彼時我還不知道自己不能畫直線。直到我進(jìn)廠之后,總是拜托門衛(wèi)大哥幫忙在黑板上畫線,我才能安心地填寫內(nèi)容。現(xiàn)在想想,讓一個沒有直線感的人去踩縫紉機(jī),會是怎樣的一種痛苦。也幸好家姐提出了自己的意見,不管不顧地。才讓我沒有遠(yuǎn)離自己的文學(xué)之路。
所以對于家姐,我是敬之愛之的。
因為家姐是公正的,客觀的,無私的。
她就像一面鏡子……卻又有一種柔軟。
在我決定遠(yuǎn)嫁貴州時,出面說服父母同意的也是家姐。
送我啟程時,夫妻倆悄悄地拜托先生好好對我的是家姐和姐夫。
在公婆家,因為文化沖突,委屈和痛苦時,勸解我的是家姐。
愛子垂危,特意趕來給我支持的是家姐。
痛苦期間,陪我,勸我的還是家姐。
最近用眼疲勞,朋友說,若不好好保養(yǎng),六十歲就可能失明。家姐笑說:“別怕,有我,我扶著你,雖然我不會表達(dá),但是會告訴你,什么花兒開了。”
聽得我的心里暖暖的。甚至都有點期待家姐的照顧了。
你現(xiàn)在能回答我,這樣的姐妹緣分需要修多少年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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