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新家,陽臺正對著鄱陽湖內湖。沿著內湖,是一條朱紅色的健康步道。健康步道兩旁的花果樹木四季飄香,湖水清澈明朗。
住進新家以來,我早晚都會在健康步道上跑步。愛上這里,不全是因為那里的美景,而是在享受美景和運動快樂的同時,我總可以邂逅一位身材矮小的騎著三輪車的清潔工老人。
老人算不上真矮,只是黝黑的皮膚和微駝的背,讓他顯得有些瘦小罷了;說他老,估計也只不過是生活的障眼法。
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。那時,我國正處于疫情最嚴重的時候。我由于白天渾渾噩噩睡得太久,所以每天早上都醒得異常的早。常常不到五點多便裹了個毯子,蓬頭垢面的站在陽臺上傻傻的看湖。
病毒肆虐,湖水卻是一如既往的明凈,樹木也很是鮮艷翠綠。只不過是,在那個特殊的時期,這些明凈和翠綠總會與人的心情有關,看上去難免有些靜默的孤獨。
如果只是孤獨也便罷了,但偏偏總有一輛“防疫車”伴著清冷的街道,在晨曦中播放“帶口罩,出門必須帶口罩……"說實話,氣氛總歸是有些壓抑沉悶的。
只是,突然有一天早上,有一位清潔工老人踩著一輛三輪自行車映入我的眼簾。他的車斗里放著一把掃帚,車龍頭上套著一個擴音器。他用他那沙啞得有點翻腔走調的聲音,和播放器一起在天際間放聲歌唱著:"姑娘大聲唱,我牽著白云牽著太陽"。
此情此景,猶如一泓清泉,我驚呆了!正當我有些喜感的時候,我又看到他停了下來,他在嫻熟地整理著垃圾桶和飄零的落葉。
不知道為什么,我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動了,或許只是因為某個細節。于是,我趕緊跑到臥室把老公推醒:快醒,快醒,你看樓下那唱歌的老頭!但他只是嘟噥了一句:“有什么大驚小怪?你被關瘋了吧!”,然后翻個身又呼呼大睡起來。
緊接著,第二天,第三天……當老人一遍又一遍地唱著“姑娘大聲唱……“每天從我們樓下的小廣場經過。終有一天,五樓的陽臺上也有兩個人,跟著唱了起來:“姑娘大聲唱,我牽著白云,牽著太陽”。
人在孤獨惶恐的時候,總是需要一些人文關懷的。我們站在陽臺上,遠遠地眺望,那個黝黑瘦小的老頭是那么的勇敢和逍遙。勇敢總會與孤獨伴隨,逍遙未必就是生活的真諦,但我們總會青睞這樣的人,也包括我們的一份祝愿。
后來,隨著國內疫情的好轉,湖邊步道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,每天都有越來越多的人沿著湖畔鍛煉。
我也開始融入到這份寂寥后的濃烈,以一種劫后重生的喜悅沿著湖奔跑起來。而且不管哪天,只要我起得足夠早,都會遇到這位與孤獨和逍遙共舞的清潔工老人。
每次看見他,他都是穿著那件黃色的制服背心,以固有的姿勢踩著他那輛三輪自行車,車斗的固定位置總放著一把同樣的掃帚,車龍頭上也永遠都套著一個正在放歌的擴音器。擴音器里每次都放著鳳凰傳奇的歌。
他臉上的表情,永遠都和喇叭里放出的歌聲一樣親民。它只有一種符號——快樂,忘情地快樂,孤獨地快樂,埋頭逍遙地快樂。他把這種快樂,帶進了他的工作。他的音樂,他踩車的節奏,他停下來拾掇垃圾的姿勢,完美地詮釋了勞動者最簡單樸素的快樂。
在他日復一日,一年365天的平凡守護中,鄱湖步道總是干干凈凈的。他的勇敢、樸素和快樂,成為了一道與美景相得益彰的風景。他就那樣,每天追著風迎著晨曦歌唱著。
“姑娘大聲唱我牽著白云,牽著太陽…”慢慢地,我也習慣了跟在他后面的奔跑了。這種奔跑,似乎有一種神奇的治愈力量,有時候心煩氣躁,只要早上去那邊跑跑,去看看他那瘦小佝僂的背影,去聽聽他那擴音器里放出來的歌,跑著跑著便會豁然開朗起來。
時間久了,我也學會了那句:“姑娘大聲唱,我牽著白云,牽著太陽…”。而且那腔那勢,竟也在無意中和他有同般的忘情與逍遙!
這就是我們平凡生活中,最為樸素的一道剪影。這些年,我一直在問自己,幸福是什么?幸福在哪里?我們一生復雜,一生追求,總覺得幸福遙不可及。但是,我們又何曾真正像這位老人一樣,無懼孤獨,勇敢忘我地投入過生活?
幸福是什么?幸福不就是這樣一份安之樂之的勇敢、豁達與從容嗎?它與我們來自何方,一點關系也沒有,但我們卻必須要知道,我們所有的人都將會去向同一個地方,而我們唯一可以認真走好的就是腳下的這段旅程……僅此而已,走好了,我們就是生活的英雄!
生活的英雄,不是打敗了別人,而是戰勝了焦慮,戰勝了孤獨,戰勝了自己!無論生活怎么待我、寵我、為難我,我都會孤獨勇敢地前行,簡單樸素地生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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